一直以来,人们讨论厌女时都默认将男性作为主体,女性似乎总是处于被动的受害者位置。


【资料图】

“我自己就是女人,怎么可能厌女呢?”

厌女与女性的关系更是鲜少被谈论,厌女真的仅靠男性就能够得以存续吗?

女人会厌女吗?

“厌女就是厌恶女人、处处贬低女人”,“只有那些心理阴暗的人才会厌女”,Kate Manne将这些称之为对厌女的“天真式理解”。

她认为厌女是父权意识形态下系统性社会现象背后的伦理逻辑,而厌女者也并非一视同仁地仇视所有女性,而是选择性地针那些对父权抱有敌意或对其造成威胁的女性,例如父权社会往往爱戴贤惠持家的传统女性,而那些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与男人竞争资源的事业型女性常常遭到排斥。

如今,对女性的行为标准相较于从前也发生了许多改变。

女性不仅要持家、带娃,扮演家庭中传统的性别角色,还要在自身事业上发光发热,取得可观的收入实现经济独立,为男方减轻负担,而没有达标的女性常会被指责,比如评价她不能被称之为“独立女性”。

尽管对女性的期待和要求在持续变化,可厌女的机制却始终如一,它总是关注女性的行为举止是否符合当下父权社会的价值期望,是否为男性群体带来收益,并对那些评价为“否”的女性加以惩罚,包括贬损、暴力等。

厌女不是一种蔑视或敌对女性的个人心理状态,并不是一个人出于主观心理讨厌全部女性,而是一种贬抑或敌视不合父权制规范的女性以维持社会父权秩序的系统性机制。

生长在一个厌女的社会中,完全不被厌女侵袭的人恐怕不存在,其中当然也包括女性。人们难免将社会中现存的秩序或标准内化为自身的价值,形成内化压迫(internalized oppression)。

即使是来自被歧视的群体,人们也可能会用贬低的态度看待自己的群体成员或消极地自我定型,导致群体内部的冲突与歧视。

有一则短片记录了一次娃娃试验(doll test),黑人小孩们面前放着一个黑人娃娃和一个白人娃娃,当被问到“哪个是好娃娃?”“哪个是漂亮娃娃?”时大多数黑人小孩都会指向白人娃娃,而被问到“哪个是坏娃娃?”“哪个是丑娃娃?”时他们则指向黑人娃娃,即使他们都认为自己与桌上的黑人娃娃更相似。

社会中关于种族的偏见、歧视或隔离让许多有色群体产生劣等感,并导致自我厌恶,而内化厌女(internalized misogyny)也是内化压迫的一种形式。

人们在充斥着性别偏见和歧视的社会环境中接收厌女信息的暗示,即使身为女性也可能不自觉地作出一些排斥女性的判断和选择,并用一些特定的标准来审视、要求自己以及其他女性。

自我物化:漂亮的女人就是大赢家?

物化是将把不是物品的人或动物当作物品对待。

父权社会下的女性不仅时常被物化,还常常自我物化,即个体从他人的视角将自己的身体当作物品来看待和评价,例如相较于 “我感觉怎么样?”更关注“我看起来怎么样?”,而什么样的女性“看起来是好的”常常被媒体话语所定义。

近几年比较流行的“纯欲风”就是一个例子。

它既削弱了明艳成熟给人的强烈距离感,又消除了幼态感引发的禁忌联想,要求女性激发起男性欲望的同时看上去纯洁无暇、单纯无辜,呈现一种“可远观也可亵玩”的氛围,而这一切都始于男性的视角,以男性的感受为中心。

厌女文化让许多女性认为掌控自己的外貌就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她们相信依照“好嫁风”“纯欲风”之类的风格打扮自己,成为遵循规则的“好女人”,社会就会给她们应有的回报。

但是,对容貌的具体要求随著消费主义的兴起也在持续发生变化。

积极遵守游戏规则的女性无法青春永驻,不可能总是满足时下最新的外貌标准,这样的现实使许多人陷入深深的焦虑,一些无法完成自我接纳的人甚至跌进无尽的整容漩涡。

“精神男人”:拥护规则却无法改变规则

另一种内化厌女的表现是对文化、机构以及个人层面的性别歧视无感知,或否认它们的存在,一些社会地位相对优越的女性也并不能免俗。

研究发现支持右翼的高学历的年轻中产女性并不是无法感知性别歧视,只是她们认为个人遭遇并不能说明任何系统性问题的存在。

她们分析事物时强行排除性别因素影响,用个人经历来正当化性别歧视的行为。

“有一些媒体会开一些关于女性身体的玩笑,但这些也仅仅是笑话,如果你没有自信,你就会把它看得很重……我不认为社会存在让女性顺从的压力,即使有,女性也能自己作出决定,好好应对它。”

“我认为男性比女性面临的压力更大,男性被期望成为供养者,总是为婚姻、家庭付出财力,置办各种东西……现在明明很多女性在经济上是独立的,但她们仍然希望男性承担家庭的大部分经济负担。”

她们中的许多人认为性别歧视是女性自己的臆想,如果产生与之相关的负面体验也是出于女性自身的原因,或是不够努力,或是心胸不够宽广,除此之外还将父权制对男性的反噬归因于女性个体对他们的逼迫。

诸如此类的观念在如今处处讲究“赋能”的社会环境中非常流行,它常常无视系统性的客观问题,将性别不平等归因于女性个体的“堕落”行为。

她们常常认为自己并非通常意义的女人,她们会为男性利益或者所谓的“平权”代言,可女人的这种自视例外只会重复生产对“一般女人”的轻蔑。

即使很多观点都在鼓励女性挑战传统性别角色,但它们的前提往往都是女性及女性气质是更劣等的存在,应该抛弃女性气质去向男性看齐,而糟糕的女性气质和女性个体的不努力是造成社会性别不平等的主要原因,这也是一种内化厌女的体现。

研究发现相比于其他群体的人,人们总是更倾向将自己与所属群体内其他成员进行比较,并且更憎恶那些比自己稍有优势的人。

相对于男性,女性更倾向将其他女性看作对手,而厌女常常通过比较而被强化。

在女性互相比较的过程中,男性往往以评价者的身份介入其中,给出反馈的同时又维护了厌女的机制。

这也能解释一些女性为了逃脱被评价的身份而将自己代入进男性的视角,试图像男性一样评价其他女性,但只要厌女的机制依然牢固,她们就依然无法因此摆脱被评价的宿命。

温和的包容也许是那剂最猛的药

即使是女性主义者,也并不一定能逃脱厌女,如同上野所说,“女性主义者就是对那个为指定位置感到不满、对厌女不能适应的人,所以不存在不是从厌女出发的女性主义者,做一个女性主义者,就意味着与厌女的纠葛和抗争”。

虽然女性也可能是厌女的,但不代表女性之间只有敌对关系。

女性可以更关注自我感受,拒绝用他人的价值来审视自己,与其他女性相互支持共同应对厌女。想要超越厌女也需要避免用“好”与“坏”,“男性气质”与“女性气质”等简单的二分机制来完全定义每个具体又独特的人,接纳更多元的价值,包容自己与其他女性。

在这过程中并没有一种特定的标准和体验,就像受到女性主义的影响后有的女性说道“我不再幻想自己是男人,现在能做一个女人了”,也有女性表示“‘女人’是我的枷锁,我现在可以去寻找一个全新的身份了”,她们截然不同,但是都同样地厌女的社会中获得了更多的救赎与自由。

“我们认同女性,但也超越女性。

我们既渴望优秀的女性,也欣赏普通的女性。”

1. Choi, S., Lai, R., & Pang, J. (2020). Gender Irrelevance: How Women and Men Rationalize Their Support for the Right. Signs: Journal of Women in Culture and Society, 45(2), 473-496.

2. David, E. J. R., & Derthick, A. O. (2014). What is internalized oppression, and so what? In E. J. R. David (Ed.),Internalized oppression: The psychology of marginalized groups(pp. 1–30). Springer Publishing Company.

3. Dehlin, A. (2018). Young Women"s Sexist Beliefs and Internalized Misogyny: Links with Psychosocial and Relational Functioning and Sociopolitical Behavior.

4. Gubar, S. (2013). Feminist Misogyny: Mary Wollstonecraft and the paradox of “it takes one to know one”. In Feminism Beside itself(pp. 133-154). Routledge.

5. 上野千鹤子, 2015. 厌女:日本的女性厌恶 , 上海: 上海三联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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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几何

编辑:蒋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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