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品读》2022年第11期内容

看到那只白色搪瓷茶缸,我就会想起父亲。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小时候,总能看见父亲沏茶。一把抓出来,装茶叶的纸袋就瘪下去一点儿。水冲下去,茶缸升腾起热气,于是,满缸子茶叶飘散开,满屋子香气也飘散开。

父亲做的是翻砂工,他去上班,飘着香气的茶缸,也会跟他到车间去。干翻砂是常年蹲着的,他腾挪移转,茶缸就在地上,也会被挪来移去。

父亲回家,茶缸也就回来了。有时,我会好奇地凑上去,看看茶缸里的茶叶,闻一闻里面的味道。失望随之而来,没有了形状,也没有了香气。

母亲有病,已经干不了重体力活。无奈之下,她带着四个孩子,从河北农村老家,来到了父亲的身边。父亲是山东一个县城机械厂的工人,每年都是劳动模范。这以后,他一个人的工资,就有了六个人的花销。

母亲操持家务,还搞了台挂面机,在家压挂面卖。日子虽然过得紧巴,但她总能把父亲的烟酒茶钱给省出来。

1985年,得知我考上了大学,父亲喜极而泣。那个晚上,他一个人默默喝酒,喝了很多。第二天早上,我闻了闻那只茶缸,竟然还有茉莉花的香气。

茉莉花茶,父亲喝到了退休。为了贴补家用,他在街上支摊儿,来料加工,一月有几千元的收入,比他的退休金还多。那些废旧铝料熔化后,被送进模孔中旅行,不一会儿,蒸锅、炒勺、篦子,和变戏法一样,就出来了。那时,每天陪伴他的,少不了那只茶缸。

家里有椅子,也有了沙发,但父亲仍习惯蹲着吃饭,腰一天天弯下去了。突然有一天,他脑中风,出血靠近了脑干。手术后,理疗,针灸,喝中药,用尽了办法,他还是不能说话,拄拐也只能挪几步,最后的几年,他就一直卧床了。

我会时常给父亲泡茶喝,乌龙,红茶,肉桂,但他总是不自觉皱眉。只有当茉莉花茶端过去时,他的脸上才有笑意,认真喝上几口。

是个十月份,在秋的季节,在一个温暖的晚上,父亲走了,他刚刚八十虚岁。现在,这只白色搪瓷茶缸还在,在我的心里,它还是那么宽广高深。有时,我探下身去,细细看,细细闻,幽暗中,茉莉花茶的香气似乎还在!

作者: 张延庆

责编:张初 / 校对:郭艳慧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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